儿子的第一个女朋友

儿子五岁的时候有了第一个女朋友，当时在幼儿园。

那个幼儿园是我就职的大学办的，相当于实验幼儿园。学校的家政系和教育系学生总有项目需要孩子们参与，可能这是办幼儿园的原因之一。孩子们也都来源于学校的职工家属，估计也签了同意书之类的，不记得了。记得需要父母参加的项目也有，因为离上班地方隔一幢楼，很方便，不是负担。

幼儿园坐落在校园里一座林荫环绕的红砖平房里。内有各种上课的教室，后院有活动操场。在一个大大的活动室里设有一个观察室。观察室四周的墙壁是玻璃，从单面看人，需要时会有录像机录下孩子们的行为举止和对某件事的反应。我在观察室最常见到的是厨师Mary。她说她喜欢看孩子们享受她做的饭，说他们是一群可爱的小吃货。这个幼儿园不分班，所有年龄的孩子们一起活动，每个年龄段的孩子保证一定比例。这样可以观察孩子们对不同年龄孩子的反应。比如一个小女孩儿，每天霸着自己的小弟弟不许别人碰，说，“他是我的”。有一个课题是观察孩子的选择能力，每组东西只能选一样舍弃其余，包括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甚至不同玩具，坚持到最后的奖一盒饼干。这事实上是教育孩子不能拥有所有的东西。还有一个课题是测孩子的智商，到了小学又测，结果一致。

儿子不喜欢午睡，老师也由着他，只要不吵醒别的孩子就行。老师和孩子的比例大于一比一。经常是一群教育系的研究生和孩子们一起玩儿。我开始担心幼儿园都是女老师，所以看到阳刚气十足的男生拽着儿子的手转圈圈，还是挺高兴。有一天我去接儿子，看见儿子远远的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从操场的另一端跑过来。没站稳，儿子就气喘吁吁地介绍说，“妈妈，这是我的女朋友爱丽丝”。我盯着这一对儿小璧人儿，心都要融化了。永远忘不了儿子自豪的脸和爱丽丝温柔的小模样。抬头望去，几个老师在捂着嘴吃吃笑。我蹲下身子拉着爱丽丝的小手问她，他说的对吗？小爱丽丝金发碧眼，小脸儿红扑扑的，像一个刚从商店货架上走下来的洋娃娃，抿着嘴唇拼命点头。好吧。谁能挡得住爱情呢，五岁就五岁吧。等我们出来后打开衣柜里拿外套，我看见里面有一堆枯萎的草。儿子拍着脑门子说，“呀，我忘了，这是给爱丽丝采的花儿，还有给她捉的蚂蚱”。

这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说，儿子你确定女孩子喜欢蚂蚱吗？儿子肯定地说，“爱丽丝喜欢我给她的任何礼物，包括蚂蚱”。

幼儿园毕业的时候，我参加了他们的午餐聚会和毕业典礼。发现儿子的最好朋友杰克也喜欢爱丽丝。但凡合影，爱丽丝小小的身上总是左边挂着儿子，右边挂着杰克。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和睦地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问杰克，你为什么喜欢爱丽丝？杰克说，“我喜欢她的粉红体恤衫”。儿子说，“我喜欢她的微笑”。爱丽丝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

夏天过完了，要开始上小学了。有一天儿子在商店的门口，用两毛五分钱从机器里摇出来一个玩具戒指。一坐上车就开始盘算。他要找爱丽丝订婚，不然她长大了就会嫁给别人，除非杰克，嫁给谁他都会不高兴。我问为什么。儿子说，杰克是我朋友，对朋友要谦让。

这就是我五岁儿子的爱情故事。没有嫉妒，只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