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琐忆--小孩子眼中的文革：暗流涌动（1）

虽然文革之中表面上看起来全国都是一个声音，但人们的不满在暗地里慢慢聚集，这种不满最后爆发出来，直接导致了文革的结束。

虽然当时大家明面上不敢表达不同意见，但好朋友之间私下里聚在一起就会发很多议论。家父有一批以前的同事反右时一起遭难，下放在不同单位。他们有时候聚在一起就会谈论一些国是。因为当时住房条件都很差，小孩子也没地方去。我从小就经常听他们的议论，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大跃进饿死人的事情我就是最早从父辈的谈论中知道的，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人吃人。谈到当时农村大量饿死人，有的家就将饿死的小孩煮来吃，还有将别人家的埋了的死孩子挖出来吃的事情。有一次听到有人说起大跃进期间某人路过乡下某地，村民招待吃饭，端出一碗肉，却看见碗里面有小孩的手指。至今想起仍然令人毛骨悚然。四川是大跃进的重灾区，由于当时当政的李井泉的极左政策，导致死人无数。我曾祖母当年就是因为受家父母反右牵连，被取消了城市户口，赶到乡下没有粮食供应而被饿死了。当然后来我也看过不少关于那几年的回忆，想起史书所谓易子而食不禁黯然，哀民生之多艰。

这里就想起《水浒传》里面的吃人肉。最有名的一段是武松在十字坡孙二娘的人肉包子铺，武松问孙二娘，你这是人肉还是狗肉？孙二娘回答：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人肉，自然是狗肉。武松说道，我怎看此处有小便处的毛。后来高中时记得单田方天天在电台讲评书《水浒传》，我就想听听他怎样讲这一段，结果单田方将此处改作，我怎看此处有指甲。

我还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件事，但我后来没有看到任何相关资料，不知事情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的是当年四川大饥荒期间，某山区农村农民实在不堪饿毙而亡，揭竿而起，由公社领导带头抢了国家粮库。当地县政府派出警察去抓领头人，结果被农民反抗打死。在这种情况下，原公社领导带领人民进山落草为寇。这当然为中共所不容，后来由四川省军区派出军队镇压，杀了不少反抗的当地人。这就是典型的苛政猛于虎。虽然这件事的准确程度我不知道，但文革后有一部中篇小说《犯人李铜钟的故事》，其实就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只是最后结局是大队书记李铜钟带领农民抢了国家粮库之后，面对公安局抓捕，李铜钟阻止了村民反抗，自己投案自首而被判了死刑。当然这部小说写的是大跃进的另一个重灾区省：安徽。由此可见，当人面临绝境时，总得奋力一搏，而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