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故事(下）

（三）H的离开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我不认识的邻居打电话给我，我开始很疑惑为什么打电话。聊了以后才知道怎么回事。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经常一起下楼遛弯，聊天的。大部分都认识。所以了解我家的情况。说我妈雇两个保姆，把这个H和M养刁了，事事都必须由她们来做主。这点确实如此。我妈妈很可怜，因为躺床上，很多事情渐渐地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比如我帮她收拾东西，要扔一些，她们可以阻止我的。我一般也不去计较。现在这个邻居知道我们小区里有个保姆Y，因为她做的那家的老太太去世了，所以下岗了。她提出来愿意来我家做，但是她只想一个人做，不愿意两个人一起干。这个保姆我跟我妈了解了一下，都说她做的好的，在原来那家人家照顾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直到最后老去了，一直口碑很好。我妈妈非常想请她的。这个和我一拍即合啊。 最好一个人做啊。 原来我爸爸在的时候，最后阶段H也是要两个人，连续请了几个，没有她看得上的，跟人吵架， 故意为难别人等等的。 把人气跑了。只有M和Z可以和她相处的。但是我实在不想我妈花钱买气受，虽然她做事情是做的不错，家里也搞的干净的。 但是这个经常给我妈脸色看也不是个事儿。我在的时候除了白天，晚上也起来帮我妈，这样她可以轻松一点。可是她还是一样的抱怨啊。 我也有点受够了。 如果这个Y可以一个人做下来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就开始私下和这个Y接触，在一切定下来之前，是瞒着H的。和Y见面后，跟她讲清楚了我妈的情况，是时时刻刻需要有人在身边的。所以周日也是要做的。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春节要回家过年，休息个三天，她在我们本地买了房子的。我说这个应该可以安排的。我问了她的工资，她之前那家是医生之家，收入不错的，月工资是六千八。我开始给了七千。她居然不肯来。后来我们想想就加到八千，这个时候她还不太愿意。我就让那个介绍的邻居去问她，究竟什么心理价位。回答说要八千到一万。她们这些保姆都是平时互相交流，也知道我家前一段请了两个保姆。每个人的工资是多少，都要比较的。所以呢这位觉得如果跟H一样的话，她没面子，这个的胃口也不小了。 后来同意她除了八千的月工资，另外所有的国定的节假日，另外按一天300元付。 这样才算答应下来。

我那时买了机票，准备12月下旬回美国，必须回来了，年终很多活在国内干非常不方便，我还得要这份工作的，家里两个在上大学呢，不得已为五斗米折腰啊。 这次呆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老板特别通融了，让我在国内算WFH。 所以我让Y十二月一号过来上班，这样我走之前可以看看她做的怎样。那个H本来就是要回去过年的，我就准备让她提早回去了。 因为她自己一直说，如果我们找到了人，她可以立刻走的。我在Y来之前一个星期通知了H，跟她客客气气地说的，说非常感谢她这两年的辛苦付出。我们可能没办法一直请两个人，你又一个人觉得做的太累了，所以我们准备换人了。她正好回去过年休息休息吧。 她当时也表示完全理解，可以接受的。 当然之前也跟M打了招呼，她还在医院，毕竟H是她介绍来的。她也表示理解我们的做法的。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在收拾她的东西。我妈妈平时对她们很好的，除了工资，经常还买新衣服新东西送给她们的。 所以等她走的那天搬出六七个巨大的箱子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 她居然积攒了这么多的东西。 我们也没有机会去看那些箱子里是些什么东西。我就劝我妈，随她去吧！但是她走的那天居然跟我大爆发。我刚跟她结清工资，然后她就开始对我发飙。她说我家对不起她，原因有三点，我们去找人没有事先通知她，得到她的同意。第二点，应该让她做到过年前，她少做了一个月。第三点，我们让她走，别人会认为是她做的不够好，我们才辞掉她的，这样她很没有面子。我觉得太可笑了。我们作为雇主，难道雇人要经过她的批准？ 我也不可能到春节再换人，那个时候我已经回美国，谁来处理这些事情？我也从来没有说因为她做的不好，才辞她的。我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她自己再三地抱怨说做不动，自己要求我们找人的，而且我们需要找一个单独就能做下来的。我私下另外一个原因我前面提过的，是因为她经常言语上气我妈妈。这个我当然不会跟她去提了。 总之最后一天是气哼哼地走的。还冷嘲热讽地对我说，谢谢你们这两年让我挣了十几万的钱。这个确实没错啊，她吃住在我家里，没有任何开销，只有进账呢。 衣服都不要买，我妈和她身材差不多，除了给她买新衣服，平时经常穿了一两次的衣服都送给她的。 我实在没法觉得我家对不起她了。 真的是旁人看得清，我妈对她们太好了，把她们惯得无法无天了。 恨不得爬到主人头上，事事由她们来做主了。 一旦没有按照她们的想法办事，就不能接受了。 其实这些还不是她真正的生气的原因，后来才了解了她的真实想法。

（四）Y的一个月

接下来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迎接Y。 我安排她和H有两天时间交接，没想到H的心胸之狭窄，连那两天都变得非常的尴尬。 Y对H非常客气和尊重，她对Y极尽各种讽刺挖苦。比如Y说，以后有什么等H走了，还是会一样地请教她，她回答我走了以后就老死不要往来。Y被噎得无言以对。我就让Y不要跟她计较。 到第二天晚上Y就说，她可能做不下来，因为按照H的很多做法，她恐怕做不到，而且我妈身上有伤，这里那里都不能碰，要小心处理。我的心又提了起来。我只好好言相劝，说你以后按照你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做，没必要按照H的做法啊。 再试几天吧。我妈妈是非常容易相处的人。总算安抚下来了。等H离开后，Y安心做了几天，我再问她，她也觉得确实是一个人完全可以做的下来的。我妈也不是难伺候的人，她是非常知趣，最怕麻烦别人的人。所以让我可以放心地回去，她会照顾好我妈妈的，即使我人不在身边。 我总算松口气，这个大事解决了，我回去也比较放心一点。

我回来以后，国内疫情开始大爆发。我妈100%足不出户，保姆唯一出门的就是下楼送垃圾。买菜都是网上买的。 结果还是不幸中招了。 我妈妈的情况实际非常凶险，她发烧不高，最高就38.8，但是有一个晚上是失去知觉，人事不省的。保姆自己发烧到四十度。我那几天真是度日如年。幸亏我之前的一个无意的举动，也许起了作用。 我自己在美国阳的时候，医生主动开了Paxlovid。我当时没有吃。所以回国的时候觉得留在家里没什么用，就带回去吧。 我立刻让保姆给我妈妈吃了。结果很快人就清醒过来，而且不发烧了。 这个Y还是不错的，她跟我说，这个情况这么紧急，她怕她自己倒下了，爬不起来，我家又没有人愿意过来，实在不行能不能让她老公来帮忙两天。我当然求之不得。 唯一担心的是怕传染给他，还好他已经阳过了。 她征得我的同意之后，她老公真的来了两天，后来看她们两个恢复的不错，就回去了。 我对Y是非常感激和尊重的，不停地道谢，每天对她嘘寒问暖。还好我妈妈和她都挺过来了，我妈妈不到一周就转阴了。 Y目前还阳着，但后来没有发烧，照样照顾着我妈妈。 我走之前，家里发烧药，咳嗽药，血压计，血氧仪，吸氧机，雾化器等等的都准备好了的。 不然到后来完全都抢不到了。

十二月底Y做了一个月，工资刚刚付完，我也才缓过一口气来，新年第一天突然晴天霹雳，Y跟我说她要辞职。我刚看到她发的信息，我的脑袋是瞢的，完全转不过来。 她的意思是她一个肩膀疼，不能好好休息，怕耽误了我妈妈。 所以不得已要辞。 我简直要疯了，她已经是我回国经历的第五个保姆了，才三个月的时间啊！而且我在美国，马上又要过年了，我哪里去找人？总不能随便来个人来做吧？以前我妈也通过中介找过保姆的，良莠不齐的，有的很差很差的，还要付中介费。 我跟她 交流，根据她的说法，那两个晚上我妈妈情况严重的时候，她觉得责任太大了。一条人命全部由她负责。我和队友商量了一下，然后又咨询了我国内的好友，首先给了她一个保证。我知道我妈妈有很多基础病，如果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最后的决定我们家人来做，绝对不会要她负任何责任。 第二点，我立刻给她打了两千元，说是谢谢她这个月额外的付出，还拖上她的老公。她开始还不肯收。然后我提出以后每个月我都付她一万，这个多出的钱，我这边直接打给她，不让 我妈妈知道。因为我妈妈对于之前我的资助已经很内疚了。 也不要到外面去说，因为保姆们会传来传去的。 然后跟她再次的说了无数的好话。我的想法是如果她这样还是不肯做下去，那是真的不想做了。我说无论如何要再做一个月，过了年，她如果再不想做，我那时候找人也相对容易一点。她最后是同意继续做下去了。 她说她绝对不是为了要求涨工资。我还不断地说，是的是的，我这是自愿的，为了奖励她付出超多照顾我妈妈。唉！这些当然都是瞒着我妈操作的。

我妈一直是个操心的人，天天发愁春节Y休假的三天，没人来照顾她。我不停地跟她说不要急，一定有解决办法的，我们出高价总能找到合适的人的。她又怕不熟悉的人不会弄。她自己去问了M，因为她的小姐妹已经出院了，她也不用再去陪了。我知道她也是春节要回老家去的, 和那个H是同一个地方。结果M对我妈妈说了很难听的话，因为每个保姆多少工资大家都打听清楚了。意思是我妈多付一千元给这个Y，她有本事自己做呀。我们辞了H是大错特错。至此我终于明白H的心理了，她就是这个钱她还是想赚的，但是嘴巴上呢还是要抱怨的。她说要我们找人是变相地要加工资。 M和H是同样的心思，说穿了，就是对那个八千的工资是羡慕嫉妒恨。 我妈被气的要命，说我们请保姆最后请出个仇人来了。 我也只能劝她算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前天那个Z突然发信息给我， 问我春节还需要人照顾我妈妈吗？我们其实一开始就问过她，她那时已经找了新工作，过了两天又阳了，本来她是推掉了的。可能这两天情况好转，她是个善良的人，知道我妈的情况，还是愿意来救这个急，这是最好的了。她又熟悉我家，我妈妈也喜欢她。

目前关于保姆的连续剧暂时演到这里，我这一堆时间的经历好似坐过山车，上上下下，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波折。只能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