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琐忆--小孩子眼中的文革：批林批孔

当年批林批孔运动搞得如火如荼，我还依然有不少印象。后来打到四人帮以后，批判四人帮的一个罪状就是借批林批孔要打到周恩来，所以有批林批孔批周公的说法。但根据我个人的记忆，运动应该还是叫批林批孔，而不是叫批林批孔批周公，也许偶尔报上提过批林批孔批周公，但显然这个提法并没有贯彻始终。至于这运动中是否也同时批判了周公，我似乎有点印象，可能有所涉及。当然，此周公是春秋时代的周公，即孟德之“周公吐脯，天下归心”之周公。但批此周公显然意在现代的周公，不过至少在我印象中应该不是这次运动的主流。

至于为什么批判林彪要带上孔夫子，确实有些令人费解，反正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林彪事件之后，据说其内室挂着的条幅上面写着：悠悠万事，维此为大，克己复礼。我记得批判的重点就是克己复礼，不知这是不是就是和孔夫子联系上的原因？当时的我对什么是克己复礼根本就不理解, 尤其不理解林彪要克己复什么礼，当然现在看来这很显然是另有所指。

当时为了这场运动还专门创作了一首应景的歌曲，这首歌曲是这么唱的：“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嘴上讲仁义，肚里藏诡计。鼓吹克己复礼，一心想复辟。”可怜一代先圣，竟被如此侮辱，可谓斯文扫地。

当时对林彪的批判都针对其反革命武装政变，其核心纲领是《571工程纪要》。但似乎没有几个人读过《571工程纪要》，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因为《571工程纪要》从来没有公开过，只有当时的正规主流媒体随便说里面有些什么内容。我至今仍然不知道《571工程纪要》的详情。我想绝大多数国人也不会比我知道得多。但通过批林批孔，当时每一个中国人都记住了温度尔汗这个地名，知道了三叉戟这种飞机。林彪不管怎么说，可以说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孔夫子他老人家，也无辜被拉出来示众，要批倒批臭。不知先圣地下有知该有何感想？

当时为了帮助大家批判孔子，印发了不少宣传资料。我就是从中读了不少关于孔夫子的故事，有一个词印象很深：礼崩乐坏。印象深刻的有孔夫子带领弟子到处宣传其恢复周礼的主张，在陈国还有蔡国（希望没记错）两次被围困了好几十天，丧家之犬这个成语就是从这里学来的。还有孔子一当上鲁国司空就杀了法家人物代表少正卯，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这个宣传得很厉害，强调儒法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我还记得当时出过一本小人书就叫《孔子杀少正卯》。还有大骂农民起义领袖跖为强盗，称为盗跖。总而言之，孔夫子除了在鲁国当过几个月的官之外，基本上一生都是在周游列国，到处游说各国恢复周礼，所以叫克己复礼。当然各国都不待见他，孔夫子生前可谓贫困潦倒一生，但在死后多年之后才被世人认识到其价值。

当然也有一些嘲笑孔夫子的故事，譬如二小儿辩日的问题，通篇讲的是俩小儿如何嘲弄孔老夫子这个所谓当时的智者。还有子见南子，老夫子如何在美女面前失态，仓皇失措的故事等等，可以说极尽丑化之能。让人琢磨这古代先贤怎么都是这样不堪的人物。

这些故事里面除了主人公孔夫子以外，孔子的诸多弟子也常常出现。头号弟子颜回出现频率并不高，出现最多的是子贡和子路。子贡最为人所知的是那个待价而沽的故事。子路之死最令人感概。子路本一任性豪侠，武艺高强之人，成为孔子弟子之后常年为恢复周礼奔走。一次在与人拼斗之中，不小心帽子的带子被人砍断。本来凭子路的武艺，纵使不敌对手的围攻，杀出重围跑掉也不是难事。但因为成为了孔夫子的弟子，受了周礼的熏陶，觉得君子不能衣冠不正。于是放下争斗，先将帽子的带子系好。于是在系帽子带子的时候被人乱刀砍死。让人看到孔夫子的弟子是如何迂腐愚妄，周礼如何害人。

孔夫子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文化的代表，有“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说法，可见其在中华文明的地位。但在文革中，却一再被批斗。文革初期的砸烂封资修就已经使夫子蒙尘，后来为了政治斗争的需要，再次将夫子拎出来鞭尸，极尽羞辱之能。当然今天又将孔子回归神位，同样不过是出于某种政治需要。所以也排除不了在需要的时候可能再次推下神坛。除了长叹一声，我确实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