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家房客 （1）毛弟的故事

72家房客的故事说的是老上海拥挤的住宅里的世态炎凉。我在上海的老家是外公家，在一个“邨”里，由一条狭窄的弄堂通到外面，邨里面有几幢连体公寓，几条弄堂，自成一个小世界。几十户人家，相互熟悉。很多人家合用厨房卫生间。有些人家吵架成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但还是要天天肩并肩的做饭，合用卫生间洗澡盆，真要憋死人。我小时候觉得那几条弄堂是广阔天地，孩子们就在那里玩得有声有色。后来我老家那房子一直空关着，我回国探亲总要去那看看，觉得那些弄堂非常窄小，和记忆里样子严重不符，邻里的人多数不认识了。我以前讲过些那时邻里的故事。现在再讲些，没啥离奇情节，都是人间百态。

我家邻居的邻居姓马，老爹和我外公同辈，长得高大，鹰钩鼻，高颧骨，现在想想大概是西域人士，但不是穆斯林。老妈是家庭妇女，贤妻良母。他家8个孩子，都长得高大俊俏。有个儿子小名毛弟，比我大十几岁，算长辈的，那时做中学老师。毛弟介绍他的同事女老师给他哥明弟处对象。女方上门，马家请客吃饭，毛弟，明弟都装文雅，只吃半碗面条。但处对象没成。后来演变成毛弟和那女士交友了，且很快结婚了。毛弟结婚后仍然贪玩，下班后来邨里找邻居打牌，闹到天黑不回他的小家，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老妈耐心的反复呼叫：“毛弟，该回家了，回家去啊“。

90年代我回国探亲，听说毛弟傍上大款做房地产发财了。有次在弄堂里打个照面。毛弟说：二泉啊，来跟我做房地产吧，我手上有几亿资金。。。。可惜我怕做生意，只能谢绝。后来我又回国探亲，听邻居说不好了，毛弟被抓坐牢了。因为他攀上的大款出事被抓了，连带下面一批人都被抓了。毛弟坐了几年牢出狱了，赚的钱都给没收，从此一蹶不振了。我后来几次回家再没见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