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韩战观（4）

韩战虽然三年多结束了，但造成的后果依然影响今天的世界。当然受影响最深的自然是南北朝鲜，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但基本上一无所获。前些年看过某人写的文章，说他的一个韩国朋友对他说；如果北韩出兵，美国不出兵，朝鲜统一；如果美国出兵，中国不出兵，朝鲜统一；结果打了一仗，死人无数，依然是分裂状态。看来韩国人对统一朝鲜民族很有负担。在今天的韩国，希望南北朝鲜统一的民心非常强，只是南方的统一愿望得不到北方的回应而已。韩国人对统一甚至有一种偏执的态度，但事实是不论有没有战争，朝鲜的分治都是一种预期结果，其实这是由雅尔塔协议就决定了。历史上朝鲜的命运基本上是被周围的大国决定的，大多数时候是由中国决定的。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崛起后，经过甲午之战，朝鲜的命运就成为日本的一部分。二战中，如果没有罗斯福要求斯大林与日本作战，朝鲜应该在二战后成为一个统一国家，自然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问题了。但因为日本的顽强抵抗的缘故，罗斯福要求苏联参加对日作战，作为苏联出兵的代价，朝鲜的命运就在雅尔塔的几位巨头谈笑之间就决定了。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也许等过几年斯大林死后，苏联如果对继续维持在朝鲜的地位没有兴趣后，南北双方倒是有和平谈判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太高，并且谈成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但并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但经过这场战争后，这种可能性完全消失了。今天的朝鲜统一依旧遥遥无期，除非等到某天金家王朝突然崩溃了，或者南韩人为了统一甚至愿意忍受金家的统治，但我想没几个正常人会偏执到这种程度。对北韩来说不论有没有这场战争，估计金家王朝的地位不会动摇。但南韩若没有这场战争，估计美国的援助会相当有限，那么可能韩国发展不到现在的程度。所以看起来，虽然南韩付出了重大代价，但至少得到了某些成果。北韩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虽然金日成可算是机关算尽。

韩战对中国的影响可能是仅次于朝鲜的。虽然中方是这场战争的重要参与者，但从一个独立国家的观点来看，这场战争对于中国人没有什么明显益处。可以说付出了惨重代价，包括人员和物质，但这些代价对于国家后来的发展和走向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这场战争的一个偶然结果却深刻的影响了中国未来的走向，所以需要一定篇幅讨论一下,就是毛太子之死。虽然当时的中国号称社会主义国家，不应该有封建世袭这种制度。但很显然，毛岸英是被老毛作为太子来培养的，战前毛岸英在北京重型机械厂担任党委副书记，但凡有点历史眼光之人就看出是在培养太子。当中国一旦决定参战，老毛第一时间就将太子托付给了彭德怀，明显就是太子监军的角色，但凡熟悉古代历史的都不难看出来这种安排。老毛当时也知道这种大战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如果太子生逢其时而没有参与，将来登基时就是一个致命缺陷，甚至可能就能决定是否有登基的资格。70年代中期，老毛还专门推荐王洪文读《触龙说太后》一文，可见老毛对于古代历史研究得透彻，只是对王洪文自然没有亲生儿子的那种热情，点拨几句，如果朽木不可雕也就算了。只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应该最安全的总部，居然也被美国飞机轰炸了，并且别人都没事，也就太子正好碰上了。如果这是一次美军计划中的行动，还可以理解为有某种针对性。但根据以前网友的考证，根本就找不出到底是哪一支美军空军执行了这次任务。美军方面没有任何关于这次轰炸的线索，可见这根本就不是一次计划中的行动。后来有网友发现南非空军当天执行任务回来时经过了这个地区，但并没有记载任何行动，估计可能是返回途中，还有剩余的炸弹不能带回去，正好经过总部上空时看到了目标就扔了下去，没想到扔下多余的炸弹正好就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

当然毛太子短暂的人生轨迹给了后人无限的想象空间。有人看到了金家王朝在中国的延续，也有人猜想会不会是下一个蒋经国，只是历史已经不能给出答案了。至少从我个人的观察，毛太子至少到他死时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成为蒋经国的可能性非常小。当然再过二，三十年后太子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就谁也说不清楚了。虽然毛是将之作为太子来培养的，但到时是否能够顺利继位其实应该打个问号。首先毕竟时代不同了，连袁世凯想当皇帝将大位传给后代都遇到了北洋系的一致反对，导致83天就皇帝梦断，所以太子在别人的眼里并没有天然继位的合理性。还有太子是否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有待历史的观察。老毛是深知权力斗争的残酷性，如果没有能力而被强行推上台，往往是祸不是福，并延及家族。这也是老毛极力要抓紧机会让太子到各处锻炼的缘故，希望太子能够成长起来将来继承大统。但刘，林，邓等枭雄自然也不会听任太子做大，所以将来的党内残酷斗争到底如何演变，老毛会不会像朱元璋一样干掉老一辈好给儿子继位扫清障碍，这些都是未定之数，将来中国政局如何演变有无限可能，我就不去设想了。但太子之死毫无疑问改变了历史走向。这让我想起气象学上著名的蝴蝶效应，西半球一只蝴蝶的翅膀煽动可能导致在东半球的一场大的自然灾害。南非某飞行员随手扔了一颗炸弹就改变了中国的走向。

还有一个跟中国相关的就是台湾问题。按照官方说法，大陆一直在准备解放台湾，但因为韩战爆发，美国第七舰队进驻台湾，让台湾统一成为泡影。不然的话，台湾早就被统一了。其实这话说得有点过于一厢情愿，骗骗墙内的小粉红还可以，但如果当成一个事实来陈述就有点无视事实了。在没有强大的海空军之前，统一台湾实际上只是一个梦。作为口号喊喊可以，但真以为台湾垂手可得那只是痴人呓语。台湾作为一个孤岛，无论大陆的陆上力量如何强大，如果没有海空军控制台湾海峡，让人员装备源源不断登陆，是根本没有办法占领台湾的。即使没有美军的介入，至少按照大陆在文革前的海空军力，根本就无法与台湾的海空军匹敌。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空军，绝非十年之功。即使经过了朝鲜战争考验的空军都不是台湾空军的对手，如果没有朝鲜战争，中国空军的建设肯定会大大落后。海军其实与空军的情况也差不太多，甚至还不如空军的状态，当然对方台湾海军也远远谈不上强大。可能有人会举海南岛为例，说明大陆军队只要木船登陆上岸，就可以取得胜利。不过要知道海南岛与台湾有几点不同：一是海南岛上一直有共产党的武装队伍，就是冯白驹的琼崖纵队，一旦中共军队登陆，琼崖纵队可以提供庇护之地，并作为带路党。而台湾就没有带路党了。二是老蒋因为台湾兵力不足，正打算将海南的兵力收缩到台湾，所以一旦四野部队登陆，薛岳其实并没有选择与登陆部队决战，而是带领部队收缩撤回台湾。而台湾是老蒋的最后的立足之地了，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决死一战了。从海军来说，当时国军可以控制台湾海峡，但没有能力同时控制琼州海峡。所以没有办法控制共军送更多的人上海南岛。这也是老蒋不愿在海南岛与共军决战的一个原因。所以即使没有韩战，台湾的统一也并非想象的那么容易，台湾统一的时间表其实是远远晚于多数人所想象的，如果文革再折腾一下就更说不准了。当然随着美军第七舰队的进驻台湾，统一台湾就彻底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这场战争在美国被称为遗忘的战争，可见这确实是一场美国不愿意介入而不得不介入的战争，所以看起来美国确实没有从这场战争中有任何收益。美国人在战争期间唯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尽快停战，从战争开始停战一直是美国最主要的考虑。艾森豪威尔当上总统后，为了停战，甚至考虑了对中方使用原子弹如果中方还要继续打下去。当然，艾克使用原子弹的目的跟麦克阿瑟完全不一样。麦克阿瑟是希望用原子弹取得胜利，艾克使用原子弹的唯一原因就是逼迫中国停战。好在斯大林死后中国失去了苏联的支持而不得不停战，某种程度上才避免了中国成为日本之后第二个吃原子弹的国家。当然这种说法有点不准确，美国只会将原子弹仍在朝鲜的中国军队头上，不会将原子弹扔到中国境内。韩战爆发前，虽然美国靠着二战余威在世界上说一不二。但这个曾经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国家其实当时已经完全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这个国家担当了世界警察的重任，却没有与警察角色匹配的武力，自然会引起为非作歹之徒的野心。而朝鲜战争的爆发，让这个国家重新武装起来。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没有朝鲜战争，也许十年之内，美国难免不介入另外一场战争，除非美国不当世界警察了。从当时共产主义在全球的扩张来看，美国介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而朝鲜战争的结果，让共产集团看到了美国捍卫自由的决心，所以至少不敢直接入侵了。所以某种程度来说，朝鲜战争虽然是一场美国被动卷入的战争，却也避免了在别处不得不卷入下一场战争。但代理人之间的战争一直在继续。后来卷入越南战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是支持当地的代理人的战争。北越虽然不断地向南方提供人员和武器支援，但一直不敢直接派出北越军队入侵。不过美国显然没有从韩战中由于态度不明确造成的混乱中吸取教训，在后来的越南战争中依然是犹豫不定，包括后来的伊拉克，阿富汗战争都是因为没有一个明确的战争目的，所以政策总是摆来摆去，最后导致很多不必要的代价。当然这种不明确有多种原因，但作为总统，对国际问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是最主要的原因。当然也不排除有些总统是故意如此，或者被后面的利益集团推动。

苏联虽然当时从战争中获得了最大的好处，但暂时的好处从长远来看也不知是福是祸。斯大林通过朝鲜战争将中国绑上了同一战车，但后来中苏分裂固然有意识形态之争，还有斯大林死后谁作共产世界的领头羊之争，但当年的朝鲜战争被斯大林胁迫也未尝不是中苏之争的原因之一。老毛是很记仇的，当年在北大图书馆当管理员受的气，后来都加倍偿还给当年那些瞧不上他的人，比如张申府。后来那些共产国际在中国的代表们下场也都不太美妙。当然这些内心深处的想法一般都不足为外人道也。今天的苏联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看来日本才是韩战真正的最大受益者。本来二战后的日本因为其二战的行为会在战后受到严厉的惩罚，但因为韩战的爆发，美国认识到必须扶持日本在亚太地区的地位以对付亚洲共产主义的扩张。这样日本在美国的支持下，最早成为亚洲地区的发达国家，今天仍然保持了其在世界上的地位。还有一个是台湾，虽然我前面说了，至少文革前中共根本就没有能力犯台，但美军的介入加上了一层保险，使得中共在武力即使在高于台湾的情况下依然不敢犯台。另外美国经济上的支持也使得台湾的经济迅速腾飞，早早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可见世事成败，固然需要个人或国家的正确决策及努力，但另一方面可能一些完全超出了控制能力之外的一些事情却决定了事情的走向。

当时的人们考虑的得失与我们后来的人考虑的得失站在完全不一样的角度。其实我们今天谈论韩战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其造成的长远后果及其对今天世界的影响。如果我们的讨论没有与今天世界的现实结合，我觉得这种讨论其实没有什么意思。我前面讨论国家得失的时候，更多的是从抽象的国家利益出发。但作为一个古典自由主义者，我认为真正最重要的其实是这些战争的结果给了国民更多的自由还是减少了自由。如果通过战争获得了更多的自由，或者保住了自由，战争的牺牲是值得的。如果战争的结果是自由的减少，很显然这种牺牲是没有价值的。从个人自由的角度看来，日本台湾依然是最大的获益者。日本不用多说了，台湾如果没有韩战爆发后美国的介入，虽然不会像好多人认为的那样很快沦陷，但今天的台湾人肯定不会享有今天的自由。当然今天台湾的自由取决于美国的态度，但遗憾的是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个比当年杜鲁门还要糟糕的总统，美国历史上最愚蠢的总统，不是之一。当然，这个愚蠢指的是制定国策方面，在谋求个人利益方面一点也不愚蠢。我唯有祈祷神不要让当年的悲剧重演。南北朝鲜的自由度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美国和苏联也没有受什么影响。至于中国人的自由度本来也与这场战争无关，但因为太子之死的悬念，也带进了不少猜测。我只能说太多的可能性使得这种猜测没有什么价值。总而言之，韩战确实是一场由于美国愚蠢的政策导致的不必要的战争，但战争一旦爆发，其实再争论战争的意义就不大了。美国士兵用他们的牺牲捍卫了南韩和台湾人民的自由，而中国士兵用他们的牺牲剥夺了北韩人民享有自由的权力，这就是我从自由的角度对双方牺牲的看法。

今天我们在海外的论坛上看见充斥了各类帖子，从言论自由的角度当然所有人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力，包括愚蠢的意见。只是看见好些人发的贴子充满了以前的陈词滥调，只会一遍一遍重复以前的官方说法。这里我送一句鲁迅先生的话给这些人：大自然是被淫了一千遍的淫妇，但我们今天需要新的淫具，新的淫法。至少来点新鲜的东西，或者发现的新的事实，或者从另外一方面来解读事实，不要只能像一个复读机一样。让我想起一句古诗：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至于能否理解就看智商了。虽然有句古话：以史为鉴。但我们却看见人类社会其实总在犯同样的错误，确实不能高估人类的理性。就以一句古诗结束：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